氣管鏡可以檢視氣管內情況，有需要時可鉗取組織進行化驗。
對於長期吸煙人士，一旦發現肺部有陰影，最擔心是肺癌；就算不是煙民，但有長期咳嗽病徵兼發現肺有陰影，都有同樣擔憂。
以下兩位人士，分別發現肺部疑似腫瘤，幾番追查下，才知道真兇原來是一種罕見惡菌……
撰文：陳旭英
一般人都聞癌色變，更何況是已有病徵的高危人士？
「我正服用標靶葯，要定期照電腦掃描監察病情，在10月的一次掃描中，赫然發現肺部多了一個達4厘米大的陰影，腫瘤科醫生對比我5月的一次掃描，當時完全沒有影，即是這陰影在數個月內突然出現……腫瘤科醫生擔心會否標靶葯已出現抗藥性，因而癌細胞擴散至肺部……」何先生說。
67歲的何先生，不吸煙不飲酒，病曆紀錄卻像電話簿般厚。「在2010年確診皮膚癌，進行手術切除後痊癒，其後在2015年因有血尿，求診經醫生追查下發現右腎有腫瘤，並已轉移至肝臟，立即接受複雜的腎腫瘤切除手術，肝臟腫瘤亦處理好，之後每隔數個月照一次正電子掃描。」何先生說。
何先生以為治療後有一段時間好好休養，然而不幸在一段時間之後，正電子掃描中發現右肺部有發光影像，並有心跳過快癥狀，經追查後發現胸腔積水，心胸肺外科醫生抽走積水，同時由養和醫院綜合腫瘤科中心副主任關永康醫生跟進，情況良好。
然而好花不常開，經歷過一次癌症的何先生，今年最近複診中再次發現肺部出現新陰影，倍感惆悵，跟進病情的關醫生，轉介他見呼吸系統科醫生追查，以確定這個陰影是新癌症還是什麼。
▲當肺部有陰影有多種可能，可以是感染、發炎、癌組織細胞等等。
抽淋巴組織化驗
養和醫院呼吸系統科中心主任林冰醫生說，病人肺部有陰影，有多種可能性，可以是感染，可以是發炎，亦可能是癌症，必須追查清楚才能對症下藥。
林冰醫生說，影像掃描無法確定陰影的性質，故要準確診斷，必須抽取病人組織化驗。以何先生的情況為例，林醫生由2016年開始跟進他的病情，當時在超聲波引導下，用氣管鏡為他抽取右肺正電子掃描下發光組織進行化驗，當時的化驗報告並沒有發現癌細胞，建議繼續觀察，稍後再照電腦掃描。
然而在3個月後的正電子掃描中，發現右肺的陰影面積擴大，數量亦比之前多，中間位置淋巴亦發光，顯示不正常。林冰醫生評估後，建議何先生再接受抽組織化驗，結果發現淋巴內有「結節樣改變」。
林醫生解釋，淋巴結節樣改變是一種炎症反應，需使用類固醇壓抑炎症。何先生的種菌報告亦確認沒有肺結核桿菌，故林醫生處方類固醇療程治療淋巴結節病。
何先生於2017完成類固醇療程，電腦掃描確認他的淋巴、肺部情況全部向好，而他亦繼續服用腎癌標靶葯，情況良好。
沒想到何先生今年10月見腫瘤科醫生複診時，電腦掃描又再發現右上肺多了一個4厘米陰影，醫生對照他5月份的電腦掃描並沒有這個陰影，何先生對此亦十分悵惘，再次求診向林醫生聽取意見。
林醫生說，5月至10月間短短時間內肺部出現4厘米大陰影，腫瘤的可能性較低，因為腫瘤生長速度不會這樣快，於是再安排他抽組織化驗。由於何先生十分擔心，希望儘快知道結果，所以林醫生在抽組織後即時送到實驗室進行冰凍切片化驗，結果沒有發現腫瘤。
真兇是齲齒放線菌
然而抽出來的組織在顯微鏡下只見到一些發炎細胞，未有定案。林醫生同時安排種菌化驗，最終確認是一種名為「放線菌」（actinomycetes）的細菌作惡。
什麼是放線菌？林冰醫生說，這是一種革蘭氏陽性細菌，普遍存在於泥土內，亦會在人類牙齒附近生長。由於生長速度緩慢，故感染後病症不明顯。由於何先生的種菌報告確定是齲齒放線菌（actinomyces odontolyticus），多存在於口腔，可影響牙肉等，故林冰醫生詢問何先生有沒有牙痛徵狀，但何先生說沒有。
至於咳嗽，何先生說有，當時不以為意，自行購買止咳藥水服用，沒想到這正是感染肺放線菌的癥狀。
何先生在找出真兇後開始服用抗生素殺菌（兩種抗生素，每天3次），現時咳嗽情況減少。由於放線菌生長速度緩慢，他需服藥至少4至6個月，完成療程後再照X光或電腦掃描檢視情況。
68歲的江女士是另一位懷疑肺癌病人，由莫樹錦醫生轉介林冰醫生追查。林醫生說，江女士今年4月步行時氣喘及感覺喉嚨有痰，且情況愈來愈嚴重，她見醫生並照了肺X光片，發現右上肺塌陷了；當時醫生的追查方向是從癌症着手，故安排她隨後再接受電腦掃描、正電子掃描及腦部磁力共振，但未有確切診斷。
▲ 病人亦需要照電腦掃描，以監察陰影變化或治療效果。
抽組織尋真兇
「之後她在另一間私家醫院接受氣管鏡檢查，並抽取組織化驗，亦未有特別發現；江女士非常擔心，直接見莫醫生。莫醫生審視病曆紀錄，見到右上肺的確有陰影，而且中間位置的淋巴發光，故轉介她前來見我，建議幫她抽淋巴。」林醫生說。
氣管鏡抽陰影組織未能找到答案，林醫生希望在淋巴化驗中尋求答案。翌日林醫生為江女士抽取淋巴後，送往化驗室，結果發現淋巴內有結節樣壞死。
結節樣壞死屬炎症反應，與前述個案一樣，醫生懷疑是肺癆引起，因為肺結核病同樣可以令右上肺塌陷，所以林冰醫生同一時間進行肺癆蛋白PCR快速測試，將細胞蛋白放大100萬倍來尋找，屬非常靈敏的檢測，然而化驗結果是陰性，即患有肺結核病的可能性只得1%。
林冰醫生說，即使上述測試結果屬陰性，病人仍有機會感染非典型肺癆菌，不過機會較低，亦可以是黴菌，但病理實驗室將抽出來的組織進行黴菌培植，結果未曾發現。
其他可能性，包括是自身免疫病，例如免疫球蛋白Ig G4疾病。另外亦可以是類肉瘤（sarcoidosis），因為醫生在做氣管超聲鏡檢查時，發現她右邊支氣管內有阻塞。
林冰醫生認為抽取淋巴檢查後，仍有這麼多的可能性，決定再做多一次氣管鏡。在這次檢查中，林醫生在江女士右主支氣管多個位置抽取了很多組織，在顯微鏡下檢視發現革蘭氏陽性桿菌，送實驗室化驗查明身份，最後證實是放線菌。
罕見病例 今年突現身
林冰醫生解釋，普通細菌每小時繁殖4至5次，故一般性細菌感染表現出來的病症都是比較急的，病人通常都會發高燒。但江女士的病症表現得較緩慢，包括慢慢地出現氣喘，由此推斷是生長緩慢的細菌所致，「這種生長得慢的細菌無一般細菌感染癥狀，故有人誤以為是肺癌，而我們最後發現真兇原來是放線菌。」林醫生說。
找到真兇後，林醫生處方針對性的抗生素，江女士服藥2至3個月後再照肺，發現封閉了的右上肺重新張開，但仍然有細小範圍的陰影，氣喘癥狀亦大為改善，精神明顯比之前好。
江女士於6月開始服藥，目前仍然繼續療程，直至細菌完全殺絕，肺X光完全清晰為止。
第三個感染放線菌的病例，是澳門居民曹先生，他是長期吸煙人士，在一次檢查中發現肺陰影后接受氣管鏡抽組織檢查，可惜沒有答案，故到養和醫院求診，林冰醫生再幫他做氣管鏡抽組織檢查，發現炎性細胞，最後化驗結果都是同一種菌，目前正服藥中。
林醫生坦言放線菌比較罕見，兩三年都沒有一個個案，上一次他處理的放線菌感染個案發生在5年前，該名病人經常到菲律賓處理公務，當時發現肺有陰影以為是肺癌，氣管鏡檢查時見到一個疑似腫瘤，直至抽組織化驗後才確認是放線菌。
放線菌感染部位
放線菌可以感染人體身體的任何組織，有統計指出，發生於面頸部的約六成，腹部約二至三成，胸部一至一成半。
因應感染位置不同而有不同徵狀，例如感染面頸，通常發生在頸面交界部位及下頜角、牙槽脊等，初期徵狀是輕度水腫和疼痛，或沒有痛楚的皮下腫塊，之後腫塊逐漸變硬，並與皮膚黏連，皮膚表面高低不平呈暗紅或紫紅色，繼而腫塊軟化形成膿腫。
感染胸部最常見是肺門和肺底，患者初時或出現發熱、咳嗽、痰、胸痛等徵狀；隨着病情發展，肺中會出現小膿瘍，痰液呈黏液性帶血絲，當感染至胸膜時可出現明顯胸痛並有胸水，感染擴散至胸壁後形成結節、膿腫、穿透胸壁和皮膚形成多發性竇道，患者可能出現消瘦、發熱、乏力、貧血、夜間盜汗和呼吸困難等癥狀。
